第3节 人生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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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倾盆地落下来，冲刷着这片原野里的一切污秽，粉刷出一阵阵的清新和怡然。它拉开乌云的窗帘，就放进来天空之外的盏盏星灯；星光静谧，微风温柔，摇曳着原野里的草木甜美地睡去。

“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玛德琳一直在想着。她想知道，在闪电迸射出光辉的那一刻，利亚到底做了什么。她努力回忆，只记得她看到一道短而急促的光芒在妮蒂的身边闪过，还有一团似有似无的密密麻麻的光点。她看看身边的利亚：他呼吸均匀，伤口已经停止流血；由她在飞船底部找来的干草盖在他身上，暖了他的身，宽了她的心。

夜，越沉越深，把原野也拽进冰冷的海洋，把月亮冻得都缩成弯弯的一小片。蜷缩的玛德琳实在是太冷了，她站起来走走跑跑，蹦蹦跳跳。

朦胧之中听见一旁有人在走动，利亚的意识还处在晕倒前的紧张状态，他“噌”地跳起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察觉到的“敌人”压倒在地，手上的光刃抵在玛德琳的脖子前。这样的情形让她先是一愣，而后她看着他那戒备的眼睛，笑着“嗨”了一声。

“劳拉！”利亚的眼神变得柔和。他站起身来四处张望，眼睛最后定在不远处的妮蒂的尸体上。“你的伤好了吗？感觉身体怎么样啊？”玛德琳关心地问。利亚没有回答。

“谢谢你救了我！我无法表达出我的感激之情。”她爬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利亚还是没有理睬她。他低头去看自己的伤口，却发现伤口上都被缠着一块丝布，丝布全部被染成了蓝色。看着这些浸血的丝布，他的脑海里浮起一段画面——

在一张望也望不到边的麦田里，徜徉着一叶白色的小木楼。在小木楼的走廊下有一张白色的长椅，上面坐着一个皮肤淡蓝的小男孩。他咬紧牙关，无声地落着泪。泪水划过他脸上新种下的擦伤，绽放在他那被绷带织耕的右臂上。

近处，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画出斑驳的树影，恰似阳光精灵和叶子精灵的快乐舞步，在那里窸窣地移来换去。不远处，蹦蹦跳跳地舞来一双可爱的小脚。小脚在走廊前顿了一小步，而后无声地轻盈到木椅前。

随着小男孩的目光，小女孩望向远方——那里雾蒙蒙的，虚实难辨。“布鲁伊（b），你的眼泪和我们的一样，也是咸的。”小女孩用手指摸摸小男孩脸上的泪水，然后放在嘴里，如是说道。她看看放在一旁地上染着蓝色斑块的白布，便取下自己脖子上的纱巾系在小男孩的左胳膊上。端来一旁窗台上的红墨水瓶，小女孩在纱巾上滴了几滴红墨水，然后高兴地说道：“这样你以后就和我们一样了！”

小男孩转过头来看着小女孩，没有说话，眼睛里洋溢着感激。

“这里是澳大利亚的大农场。爹地说，这里除了麦子就只有我们一家人，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我也不欺负你，哈哈！我的芭比娃娃也给你玩。”小女孩歪下头看看小男孩，又想了想，“如果真有人欺负你，我来保护你！小马修也是！”小女孩说完“咯咯咯”地笑起来。刚三周大的德国牧羊犬马修一步一磕地爬到小男孩跟前，嗅嗅小男孩的脚，而后趴在他的脚面上。

那年，他八岁，她九岁。

“利亚提斯?塞勒斯。”利亚把目光从丝布上移开，看着玛德琳。这个他眼中的劳拉被冻得脸色苍白，嘴唇瑟瑟地发着抖，仍然用期盼的眼神看过来。这让他心生怜惜。

“利亚提斯?塞勒斯！？谢谢！我叫……”玛德琳又看看他的脸，“你会说英语。”

“这很简单。”利亚走出去几步，捡起扣连环。他观察一番远处的天空，然后朝飞船跑去。跑到妮蒂的尸体边上时，他停下来看了看。他忽然想到什么，于是决定表现出对这个地球女孩的关心和兴趣。

“你叫什么？”他回头问。

“塞勒斯先生，我叫玛德琳?麦卡恩(?)。”利亚这么问让她很意外，她的脸上挂着的惊喜证明了这一点。

“麦卡恩小姐，你怎么会这里？如果没有我和那只章鱼，那么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你会被大雨淋湿，没有吃没有喝，更没有可以睡觉的地方。看看你，现在就在瑟瑟发抖。”

“非常感谢你的关心。我为什么在这里就说来话长了，应该都是上帝在冥冥之中的安排。我很感谢上帝为我安排的一切！”

“你看起来很冷，或许也已经饿了。上帝在这里为你安排了一个还不算很简陋的避寒的地方，你愿意接受上帝的这个安排吗？”

“到飞船上？”玛德琳看着利亚，再望望飞船，“我很乐意，可是……”

“你的衣服已经湿透。哪怕到飞船上换件衣服也好，夜还很长，你在这里会被冻坏的。”

玛德琳不知道该不该去。飞船，一个不能再陌生的环境，虽然过去和现在都是她的梦想，却给了她太多的不确定性。她有很多要考虑的，而最重要的是，到了飞船上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人们有时候就是这样，当梦想将要实现时，却变得犹豫不决。

“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麦卡恩小姐，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远行者’号随时欢迎你。”利亚看着玛德琳犹豫的样子，小步朝飞船跑去。跑出没多远，他停下来，故意理了理他身上的丝布。这个“小”动作给了玛德琳很大的触动。她看着他跑远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之中，怅然若失。“他为了救我差点送命！我却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我太没有礼貌了，真是羞愧啊！”但是，如果她知道利亚对她的打算，就不会这么歉疚，也不会迈开朝向飞船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