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平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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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世界，土地广袤不知其边际。且说大荒西南，有一处凶名赫赫的险地，名叫泰月大泽。这里灵气浓郁，单是千里以上的灵脉便有数十条之多，而其它一些大大小小的灵山福地更是数不胜数。但不知为何，这本来是一处世间难寻的修真福地，却是妖兽横行毒瘴密布，更有那罡风凛冽的天堑地穴让人闻之色变。其间凶险，莫说是普通人，就是那些修道有成的能人异士在其间也多有丧命者。

穿过泰月大泽外围数十里的一片低矮灌木林之后，便是无边无际的深山大泽。其间林深泽广，也不知隐藏着多少厉害强大妖兽和未知的危险，让这片土地凶名远播，也让人望而却步。但与此相对的，其间又生长着多少珍惜异常的灵草灵药和难寻难觅的天材地宝，叫无数修道者们垂涎三尺。

方今之世，修道之风大盛，修真炼道者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无数修炼者为了追寻那飘渺的仙道和长生不死，几乎将足迹踏遍了大荒每一个角落，把一切对修道有用的灵材矿物都搜寻一空。当他们的足迹踏遍那些寻常之地，在这些地方鲜有收获后，他们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威名赫赫的凶险之地。而泰月大泽便是这天下有数的凶险处之一。

在泰月大泽的东北方，有一座高约千丈的山峰，山峰奇险峻秀，形似卧牛，因此得名伏牛山。这伏牛山山势不算高，至少在崇山峻岭无数的泰月大泽，它只能算是中等，但却是远近闻名的一处灵脉。在如今这灵气渐稀的大荒，己属难得。加之其地处泰月大泽外围，自然聚集了不少来此猎奇寻宝的修道者，甚至一些修真门派也将山门搬迁至此。久而久之，这伏牛山下竟然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城池，名唤平风。

平风城说大不大，但若说小也不小，方圆几十里的城池聚集了十数万人口。泰月大泽外围方圆数十万里的地界上，像平风城这样的城池自然不少，但若以这广袤的范围而论，却又算不上多。至少在伏牛山附近这将近千里的范围内，却只有这一座城池。而那些到泰月大泽去猎奇寻宝的修士却是多不胜数，所以这平风城不大但也显得十分繁荣。

除此之外，平风城的城墙也是高大异常，而且十分宽厚，就是比起那些人口百万计的大城巨镇也是不遑多让。原因无它，这里地处泰月大泽，虽然只是外围，但也需要防范那些凶恶的妖兽。否则，若连安全都无法保证，谁又会愿意来这里栖身。

城内几条纵横而过的街道将小城分成了数个片区。街道上人来人往，沿着街道两边则是数之不尽的房屋。房屋或高或矮，或气派奢华或简单典雅，放眼望去，俱都是开门迎客之流。其间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倒也让这座山野小城显得一派繁荣。

城中心有一小湖，湖边一片数亩大小的空地，日正当空，此刻这片不大的空地上汇聚了不下千人。其间人员或站或坐，或走走停停左顾右盼，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而人流中的空地上则杂七杂八的摆了很多东西，人群中不时有叫买叫卖讨价还价之声传出来。

在这些吵闹的人群之外，空地边缘一处临街的客栈里，此刻正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站在二楼的窗前静静的看着喧闹的人群愣愣出神。少年肤色有些黝黑，年纪不大，却是一脸风尘之色，展现出一副与其年龄不太相符的沧桑之感。

此时此刻他眉头紧皱，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脸上却尽是愁苦之色。片刻之后，他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舒展眉头转身朝客栈外走去。出得客栈来，他缓步朝空地走去，很快便溶入了川流不息的人群。

只见他在人群里走走停停，不时左顾右盼，终于在一个卖灵草的摊位前停了下来。看了几眼，他又蹲下身来，在几捆青白色的灵草里翻翻找找，却似乎并没有什么收获。然后他又把手伸向一捆灰黑色的灵草，在里面翻找起来。

小摊的主人是个年约三十的精瘦汉子，一脸风尘，黝黑的脸上横亘着几条浅显的皱纹。见有客人光临他非但没有热情招呼，反倒是从见到少年的那一刻脸色便有几分不悦。此刻见少年一阵翻找似乎也没有挑出什么满意的东西，脸色更是难看，瞪了少年一眼，怒道：“楚凌风，你小子上次从我这里占了大便宜，我还没找你算帐，如今又在这里胡乱翻弄是什么意思？”

楚凌风抬起头来，看了一脸怒意的摊主一眼，笑道：“李老三，不就是从你这淘到一株“硫磺草”么，值得你天天挂在嘴上。再者说，你明码开价，我如数付钱；既没有对你耍手段，也不曾少给你半分，你还要怎地？”

李老三语塞，但明显忿忿不平，啐了一口道：“奶奶的，就你小子眼毒。那破草平平无奇，混在一堆磺岩草中，老子翻来覆去也没发现它的特别，谁知你一转手就到福照楼里卖了三十六块灵晶，比老子一个月辛辛苦苦挣得还多，当真可恶之极。”

“哈哈……”一阵嘲笑，却是从李老三旁边的摊位上传来的。摊主是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满脸落腮胡，一道巨大的刀疤从额头穿过左眼又一直划过左颊，横亘在半边脸上。左眼虽然没瞎，但是眼皮半耸塌着，看上去颇有几分狰狞。此刻盘膝坐在地上，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李老三，讥笑道：“活该！”

李老三本就气愤，听了此话更是火冒三丈，指着那人骂道：“刀疤狗，你要怎样？”

这刀疤脸的摊主本名朗乾，因与“狼犬”相近，所以平日里大家便以犬称之。而此刻这李老三更是恶毒，非但骂他是狗，还把他脸上最显眼的刀疤也骂了进来。

但这朗乾居然也不生气，依旧一脸的幸灾乐祸。看看楚凌风又看看李老三，嘿嘿直笑。

原来半月前，楚凌风从李老三这里淘得一株硫磺草，转手便在平风城的大商铺福照楼里赚了一笔。数目确是不大，刚好和平风城里如这李老三一般辛苦买卖的底层散修一个月忙活赚的差不多。这事一经传出，自然在平风城里这些艰苦度日的散修当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与楚凌风的幸运不同，同为故事主角的李老三在这里面却多少充满一些悲剧色彩。朗乾和李老三一样，平日里都是做些灵草的买卖。这些灵草大都是些一品灵草，本身没有多少灵力，也就是炼制一些低级丹药。谈不上什么利润，顶多就是赚点辛苦费。所谓同行是冤家，这两人平日里就相互看不顺眼，如今眼见李老三吃瘪，朗乾自然心里乐开了花。只见他笑呵呵的对着楚凌风道：“小楚啊，多翻找翻找，你李大叔这里可有得是好宝贝儿。”

李老三听了他这夹枪带棍的话，面色一沉，正想出言反击，突然看到楚凌风正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见他望来，楚凌风用手一指，指着一堆黄色的灵草，道：“这个，怎么卖？”

李老三面上表情一僵，看看楚凌风又看看那堆黄色的灵草。突然一抓把那堆黄色的灵草抱起来，一株一株拿在手里仔细辨认。旁边的朗乾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李老三，眼珠随着他的动作变化而不停转动。

只见李老三一会儿以手指比算灵草粗细长短，一会儿又迎着阳光看叶背的纹路，一会儿又把灵草凑近鼻孔嗅闻不停。

“叶宽半指，长十寸，背生暗纹迎光可见，成熟灵草有淡淡香味，细闻之下略刺鼻。”李老三口中喃喃，一面将一株株灵草手比鼻闻仔细辨认，一面又不停自言自语。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他才将一捆灵草辨认完毕。看了身侧的朗乾一眼，只见他面带疑惑，似乎也没发现这些灵草有何特别。当然，就算他真有何发现，此时此刻他多半也不可能告诉李老三。

李老三抬头看向楚凌风，只见他面色淡然，看不出丝毫异处。他心下更是没底儿。楚凌风却眉头一挑，道：“怎样，你卖还是不卖？”言语之中颇有几分不耐烦。

李老三握紧手中灵草，一个“卖”字刚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回去。日前血的教训犹在眼前，巨大的创口还在心头滴血。看着面前的少年，他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此时此刻，他就像一个赌徒，手里握着一副不错的底牌，却因为不知对手深浅，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把自己手中的筹码押下去。

“瞧你那点儿出息。”楚凌风说着人已向旁边朗乾的摊位走去。

“哼，大不了老子拿去聚宝阁里请人鉴别一下。”李老三似乎下了莫大决心，突然恶狠狠的说道。

楚凌风刚在朗乾摊位前站定身形，闻听此言转头道：“去大商铺里鉴定，那可是要收取一颗灵晶的。”

李老三话虽出口，人却没有动身。他应该早就知道，所以在听到楚凌风的话后并未有太大反应。只是手握灵草，脸上阵青阵白，似乎心里也在莫大犹豫。片刻之后，他终于还似下定了决心，一咬牙将地上的货物一卷，转身去了。

楚凌风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李老三的背影直皱眉头。